东栏梨花

枕巾已湿半。借此写下近期的一些杂感。
母亲说:“为了劝你选化学的事情,妈妈要扦自己一辈子头皮。我昨天一晚上觉都没睡好,梦里都是你说的‘选历史的话应该能高9分’。”
我说:“妈妈,决定是我自己做的,这不能怪你。是我自己没能力把化学学好。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。”
今日不准备查等级考的成绩。查了就要隐瞒,不隐瞒就要加深母亲的自责。为什么呀?明明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情,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替我承担这份愧疚呢?可我做不来隐瞒的事情啊。我好恨自己说出了9分这样明确的数字,让母亲的自责又清晰了几分。
外面雨声不止,还是有些想哭。想起上一次这样控制不住地流泪,也就是两个半月前的事情。那天去师大考试的间隙,趴在长风公园的小桌上,本想小睡一会儿,眼泪却从紧闭的双眼里挤出来。妈妈问怎么哭了。我借揉眼睛的机会擦掉了眼泪,说:没哭,是太阳太刺眼了。
高一时捧着龙应台的《目送》,给妈妈看那句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:不必追。”问妈妈有何感想。妈妈说:我觉得这作者也太悲观了吧。
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母亲当时的真实感受还是一种自欺欺人、自我安慰的做法。我所知道的是,母亲现在一定同意这句话。
高中三年听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“等你以后有了男朋友,就不会黏着妈妈了。”带着失落的语气。也有时候,妈妈像小孩子一样,用请求的语气问:“大学可以走读吗?”
她不愿意承认我长大了,常常学我小时候说话的样子跟我交流。可她分明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渐行渐远的必然。那天父亲说要带我出去玩儿,母亲脱口而出:“她现在没心思出去玩。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给她提供财力和精神上的支持,让她顺利考进想考的大学。”接着又加了一句:“老妈了解你吧?”
我好难受、好难受啊。是因为被说中了心思吗?
她愈是奋力地托举,我愈是感到自己的无力。我对自己的能力无能为力,我对时间的流逝无能为力。我不想长大了。小孩子要让爸妈高兴好容易的。三个月零三天的一声“妈妈”就足以让她喜极而泣。可现在呢?我要做什么才能减轻她心里的失落感?她明明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了,为什么还要因为劝我错选了化学而自责呢?
她忍着痛,拔去自己身上的羽毛来丰满我的羽翼。这些日子里,我不断地扑腾翅膀,尝试起飞。我时常飞出巢穴,在近处的低空盘旋。我有些担心,担心她会不会觉得孤单,会不会在我的成长里感受到自己的衰老。于是我时常回头去看她。每次我回头的时候,她都冲着我微笑,让我放心地飞。可是我知道啊,一旦我转过头看不到她的时候,她就会拂拭着自己的伤口,安慰自己说女儿长大了真好。我还飞不远,不一会儿就要回家。每次我回来,她不惜拔下更多的羽毛安插在我的翅膀上,为的是下一次我能飞得更高更远一些。
我无法阻挡成长的脚步,眼下唯一能做的,是让错选化学对最终结果不要产生任何影响。如此,母亲的愧疚感应该能减轻几分吧。
纪伯伦说:“世间所有的爱都指向团聚,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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